第三十八章

異域風情的大街不覆往日繁華，勾欄瓦舍和客棧也收攤關門，街邊販賣的商販早已不見人影，官道上只餘巡邏的匈奴士兵和持著大梁旗幟來來往往的西涼軍。

沈如墨和趙卿竹騎在馬上，率領著大軍前行，他看著空無一人的匈奴城池，不禁感慨：“如若匈奴也同東胡一般，與我朝互市相通，不再熱衷陷於戰爭之中，中原人亦能體會西域文化，該是何等美事。”

趙卿竹牽著馬韁繩，聽聞他的想法，說：“西北乃行省，東胡與中原臨近才方便協商管轄，若真想匈奴也如此，除非它的統治階級能接受中原統轄，但自古以來，匈奴因地理位置不便，再加上與中原的民族隔閡，會變數頗多。”

看著前方不遠處的白夯城，沈如墨若有所思，說：“依我看，只是時間問題，東胡靠近互市的城池，現由兩方兵隊駐紮管理得很好，即使是如今戰亂情況下，也絲毫不影響商品交易往來。”

“不像如今的白夯城，一旦戰亂，就蕭條至此。”

西涼大軍到達白夯城王宮外，城門處，穿著匈奴服飾的官員排排站立，他們的異域服飾隆重非凡，王宮守衛持刀站立在城墻下，彰顯著威嚴與莊重。

大梁軍隊沿著王宮前的城橋行兵，沈如墨和趙卿竹騎馬到匈奴官員面前，他們身後是大梁的軍隊，前方是呼延耆的衛兵，一個大胡子匈奴人站在官員隊列最前方，他走向兩人，手放在胸前，道：“尊貴的大梁朝將軍，請您卸下刀劍，和我一同進入王宮談判。”

一旁，淩千賀翻身下馬，他手持腰側長劍上前，質問：“荒謬，既然是和談，為什麽還要卸甲？呼延耆莫不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謀算！”

大胡子匈奴官員被他這氣勢震得腳往後退一步，他擡起手，指著淩千賀，同樣語氣不善：“這是我們王宮的規矩，中原人參拜都得遵守。”

淩千賀一巴掌拍開眼前的手指，他糙漢子的臉龐顯得兇神惡煞：“你別給老子吹胡子瞪眼的，打不過投降的是你們，認慫就老老實實的。”

還沒進王宮，雙方就因為兵械堵在門口，沈如墨發話：“孤不帶刀劍。”

他翻身下馬，將手中長劍遞給趙清竹，道：“雁南將軍，你在外面等我，大約兩刻鐘後孤就出來。”

兩人對視，片刻後，趙卿竹接過他的劍，回答：“好，我等你。”

鈴鐺劃過皮膚，迎來清脆聲響，紅衣飛舞，飄帶紛飛，匈奴女子站在擂臺中央，妖嬈婀娜的跳著西域舞蹈，樂器陣陣擊打，輕松熱鬧氛圍中，呼延耆舉起酒杯，朝向沈如墨，道：“尊貴的靖親王殿下，喝了這杯酒，用你們中原人的話說，我們就冰釋前嫌。”

宴席首座，沈如墨吃下刀叉上的羊肉，聞言，他舉起酒杯，回敬：“自古以來我們兩國紛爭不斷，有好時，有壞時，但有所道，百姓安定國家繁榮才是我們追求的，想必單於也如此想法，為了老百姓，我們兩國歇戰，喝下這酒杯。”

馬頭琴弦拉響，悠遠清暢的聲音縈繞在宴席之間，呼延耆摸了摸胡子，他手擡起，指了指身旁。

拉著馬頭琴的琴師閉著眼眸，粗壯手臂伴隨奏琴弦而動，幽遠綿長的琴聲中，呼延耆道：“殿下可知，此為何物？”

琴弦聲漸漸奏響，如同萬馬奔騰過草原，曠遠悠長，陣陣琴聲中，沈如墨拿起桌面的酒碗，仰頭一飲而盡，主位上，呼延耆眼神鋒利，他挺直脊背，說道：“此乃馬頭琴，是我們匈奴人最愛的樂器。”

呼延耆也倒下一碗酒仰頭喝盡，他抹掉胡須上的酒滴，將碗摔到桌面上，道：“我們呼延一族是長在馬背上的，追求的就是游獵，和你們漢人般一生守在一塊地上，那是做不到的。”

馬頭琴弦驟然收緊，弦聲刺耳撓心，奔湧急促，錚錚樂聲從琴器中撥出，琴弦倏地斷裂，戛然一聲，周遭一片死寂，沈如墨笑了，他擡頭看著呼延耆，道：“單於非要如此？”

刀身抽出刀鞘，擂臺上的舞女早已不見蹤影，宴席中匈奴百官臉龐緊繃，紛紛看向主位上的的呼延耆。

沈如墨手放在膝蓋上，他不羈的擡起腿，擡眸看向四周，最後，視線落在王座上的呼延耆身上：“單於，我大梁軍隊就在王宮外，你非要自己斷了自己的後路嗎。”

呼延耆一拍桌子，他猛然起身，擡起手，嘶吼道：“那就看是你的軍隊快，還是我的刀快！”

他寬大的身軀站起身，眼眸瞳孔睜大，看向前方，卻只見一箭飛入，城墻高處，趙卿竹飛檐走壁，立於墻上，黃沙陣陣，卷起漫天塵土，她拉滿弓箭，一箭射出。

“殺……”呼延耆轉過身，他瞳孔緊縮，被一箭擊穿，捂著胸口，直直轟然倒在了座位上。

白夯城，匈奴的旗幟被踩倒在士兵腳步之下，大梁旗幟升起，於城墻上飛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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